唐媛：在间隔年里找自己

唐媛（右三）和英国朋友的沙滩之旅。


唐媛（右一）和社区工作人员、志愿者及学生在一起。图片均由唐媛本人提供
“在欧美，年轻人在升学或者毕业之后工作之前，会作一次为期一年的旅行，在步入社会之前体验不同背景的生活。在旅行的同时，也会做一些与专业相关的工作或者一些非政府组织的志愿者工作，以便更好地融入社会。这一年，被称为“间隔年”。”
——旅行书《迟到的间隔年》
《迟到的间隔年》可谓是在当下中国年轻驴友中炙手可热。书中的主人公孙东纯去印度中南部一个艾滋病的组织做了志愿者。而我们的主人公一年前来到了位于英国威尔士国际义工组织Camphill，参与照看精神上和身体上有特殊需求的年轻人。

义无返顾地驶向大洋彼岸

唐媛的本科是在国内念的，专业是园林艺术，毕业后她却在云南老家的超市做了秘书。和其他的大学生一样，刚毕业，没有对口的工作，没有清晰的人生方向，在朦朦胧胧中离开了校园生活，飘入了社会这片汪洋。但是，在她心中，一直有一个不了的情结，她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间隔年，想要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，这个念头横躺在她心中，从未消失。

唐媛早在国内就是背包客一族，不过，在受到《迟到的间隔年》一书洗礼之后，想要踏出国门的想法开始在唐媛心里滋生。于是她开始寻找所有的国际义工组织。当得Camphill国际义工组织在英国招收义工时，唐媛火速提交了申请。也许是期待已久，或者说准备已久，从2011年11月开始申请，到面试、到获得签证，历时半年时间的准备，算得上一切顺利。

马上扔下工作到国外旅行一年，身边的人会不会不理解或不支持？唐媛说：“当然是啦，我爸爸是一个想法比较开放的人，但是妈妈就不是很支持我，我和她争论过，因为这件事，我和她三个月没有讲话。但我还是坚持，因为如果这样就轻易放弃了，说明我的决心也不是很坚定的。”

朋友们相对会更支持一些，不过也有表示怀疑的。“可能还是自己也不知道来到这边，会是什么样子，做什么样的事情，都会发生什么，所以他们质疑的时候，有些（问题）我也没有答案，但是我的心告诉我，我必须要去。”

就这样，离开校园，在经历了7个月短暂的职业生涯后，唐媛漂洋过海，在2012年5月，来到了位于英国威尔士的Camphill国际义工组织，在这里开始了她第一次出国体验。

发现不一样的自己

Camphill国际义工组织在英国不同的城市都有分社区，唐媛所在的这个社区是一所带college的社区。这样的社区相对而言课程和生活要较丰富一些。社区里是一群18-25岁不同程度残疾的青年人。这是唐媛自己选的，她也可以挑一些工作相对简单轻松的社区，但她觉得在这里收获会更多一些，毕竟只有短暂的一年。

初到英国，异国风域的文化让唐媛兴奋不已。广阔的草坪和一望无际的山丘，让她有种人与自然合体的感觉。再加上多元文化的工作环境，这与出国之前的期待一模一样，犹如梦境。但接下来的三个月，繁忙而“异常”的工作内容很快冲刷了她初来的欣喜。

在社区，唐媛每周的工作时间是58小时。这意味着，她周一到周五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，周末从早上九点开始，都在工作。“我们和学生一样，他们去上课，我们就跟着去，然后在一吃饭，我们还有很多课外活动，像看电影，游泳之类的。”然而，这并不是一般的“陪读”，社区多数学生都在智商或心理上有障碍，这就需要义工们付出更多的耐心。“我经常无缘无故地被撑帼，因为这里的学生表达都很‘直接’。我记得有一个女生走在马路上，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尖叫，然后很多人都会很惊讶地望着我们，那我们就需要和身边的人解释，说他们是特殊群体……”

说实话，作为访谈者，我并没有从唐媛的话语中听出一个20多岁的女生应对这些或尴尬或突然的场面该有的惊慌失措。“记得有一次，出去看电影，我们这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突然站起来，使劲敲打坐在他前排那个男士的头，我们都吓呆了，因为都是男的，很害怕他们会‘激战’，所以我们很多人一起过去劝架，解释，试图拉开他们。就这样一路道歉，拉架，最后走出了电影院。”

这样的经历不单锻炼了唐媛的耐心，更需要她塑造出自己强烈的责任感。为本身并不是自己做错的事情向别人道歉，而且还要保护做错这件事情的人，这是需要从心理上跨越很多感情的。唐媛在她的博客中说，“在这个社区工作，有人畏惧这里，有人深爱这里。”畏惧已经不必多说，那么深爱呢？唐媛说，她就是深爱这里的其中一个。“刚来的时候，我要给这些孩子擦屁股，穿衣服。这些是我在国内没有想到的，也有过心理上的挣扎，因为有的义工呆了两周，就离开了，我想可能是适应不了吧。不过，我看到其他的义工都在做这些事情啊，而且我们互相鼓励，我觉得团队的感染力是很重要的。他们的鼓励让我变得强大，我就坚持做下来了。现在发现已经很深爱这里了。”

意外的收获和未来的自己

从最初的期待到欣喜，到挣扎，再到深爱，唐媛在这短短的一年里经历了很多。间隔年从英国文化上的定义看，更像是一次旅行。但唐媛的间隔年不单单是一次身体上的旅行，更是一次心灵之旅。在国内，唐媛就一直对心理学情有独钟，执着地考下了《心理师咨询资格证》。来到Camphill社区后，面对很多心理上有障碍的学生，唐媛并没有觉得困扰，反而有更多机会可以和他们接触，这些是她没有想过的。除此之外，社区会在假期开设知识普及课程，例如护理常识，病理介绍，沟通技巧，等等。唐媛觉得，这些知识扩充了她以前课本上很窄的理论线条。

Camphill社区所在的地方，对面是宽广的草坪，农场，果园。这里也为学生安排了园林课程，这让本科读园林艺术的唐媛觉得非常亲切。离开国内秘书的工作，唐媛在间隔年中却找到了自己的老本行。

到这个月底，唐媛的义工项目就要结束了。离开Camphill社区后想做什么？唐媛说也许是公共关系，因为她觉得在这一年中，不断地和有心理和智商障碍的人打交道，还有那些不相关的人被打，也需要和他们解释，这让她在与不同的人不同的情景沟通上获得了自信。“我觉得，来到这里以后有个优点是，我又发现了自己很多面，做到了很多以前没尝试过的事情。”

“那缺点是？”她很干脆：“缺点是，我更安定不下来了啊。我觉得外面的世界，还有很多可以去体验的，但是又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份工作先稳定下来，不过……”唐媛在国内的朋友们都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，例如感情，例如工作，但是唐媛的世界已经不同于出国前的那个世界了。“现在我的朋友们都很羡慕我啊，他们都会问我在英国的生活，经历，在这里遇到的人和事情。”“还有人也在微博上问我关于做义工的事，怎么申请啦，都准备些什么……”看起来，在这一年里，她获得的，远远超出了间隔年的普通意义。

采访最后，我问唐媛想对那些正要准备加入“间隔年”一族的同学们说点什么。她停顿了一下，说：“一定不要盲目，需要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，为什么来。因为身边很多同学来这里，有的没有多长时间就放弃回国了，也有不太和外界沟通的，就像和在中国没区别了，失去了体验不同文化的机会，也失去了间隔年的意义。”

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留在英国，唐媛还想打算到伦敦找工作看一看。她这样积极地面对生活，不断地追寻理想，是不同于很多毕业后有一份工作，就安于现状的现代年轻人。从她的话中，我深刻地感受到，什么是属于这个年纪的“正能量”。